Center of Words

　　優，又開始製作檸檬水。而且是不斷不斷的練習，狂熱程度讓家人都無法理解。除了檸檬水，優也嘗試做各種便當料理，章魚香腸、蘆筍培根捲、玉子燒、造型水煮蛋、馬鈴薯泥、竹輪捲……等等。
　　優會這樣麼做當然是無謂別的，只為中島前輩。是的，為了中島前輩。

　　「我不想留有遺憾。所以，請告訴我該怎麼辦。」優看著回過頭的明日香，眼眸中滿是堅定。於是明日香隨著優進了店裡，簡單地點了一杯飲料和炸物，並趁著店內尚未出現用餐人潮的空檔，和優討論該怎麼做。
　　攪拌著玻璃杯裡的飲料，明日香緩緩說道：「既然妳都決定要不留遺憾，就一定要把妳的心意傳達給前輩。真誠地，傳達給他，之後再跟他解釋這一切，要讓他知道，其實他才是妳最在乎的人。」
　　「嗯……」優抿抿嘴給了一個回應。
　　「幹嘛這麼煩惱？就只要約前輩出來，好好地把話講清楚。」
　　「但……考試就快到，是不是別這個時候給他多餘的煩惱？」
　　「我記得中島前輩人緣不是不錯嗎？卒業式那天肯定被團團包圍。」捻起炸洋蔥圈，明日香繼續用懶懶的語氣說：「接著前輩就可能到外縣市唸大學。」
　　「這我也知道，我也不想讓兩人變成平行線，但如果害前輩考試搞砸了，我也會過意不去啊！」
　　這倒是確實。這下換成明日香抿嘴沉思。她當然希望優改快把心頭這結打開，畢竟身為好朋友，實在不想看她這一直煩惱下去；只是優講的理由也沒有能反駁的，如果換是她，也一定不希望打亂喜歡的人的未來計畫。
　　再咬一口洋蔥圈，忽然一個想法在明日香的腦袋裡乍現。

　　「如果，換成是趁前輩考試的空檔跟他說清楚呢？」

　　優愣愣地看著明日香。趁前輩考試的空檔？什麼意思啊？
　　眼見對方不斷地眨眨眼，她便知道好友有聽沒有懂；於是嚥下洋蔥圈後，星野　明日香再度開口：「先去打聽前輩準備報考那些學校，挑最晚考的那天去幫前輩加油，陪考完後直接跟他說明一切。這樣既不會影響到他準備考試和情緒，也不會碰上卒業被包圍的麻煩。」
　　這聽上去確實是不錯的辦法，但執行上不知道有沒有難度。優垂著眼沉思著，而知道她這正衡量這個提議的明日香，則繼續吃著點心炸物。
　　半晌，優抬起眼直視對面的少女，說：「這確實是折衷的好辦法，但是我要向誰打聽中島前輩的事啊？」
　　雖說也是有認識三年級的前輩，但大多都是音樂班的，而普通考生中，她只和中島前輩一人較為熟識而已；偏偏現在她和前輩就一個尷尬的狀態。
　　忽然她聽到對面的少女微微發出一個單音，貌似想到了什麼，但卻沒有直接說出，於是優困惑地抬頭看像明日香。習慣有話直說的相處習慣，她這樣反而古怪。
　　「妳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眼看是藏不住了，明日香也只能坦承：「我……是有想到一個人選啦……但……」鏡片後面的表情非常地古怪。「我想他是不會介意幫助妳，只是……中島前輩那邊……」
　　欲言又止的那個名字，優好像知道是什麼了。她閉上眼，一口濃濃無奈地氣就這麼呼出。
　　確實是個人選，但那個也是這場風暴的核心人物，同時也是傷痕累累的角色；此外，新年之後，也不知道他和中島前輩有沒有把話說開。況且，暫時撇開他與中島前輩之間的恩怨，優自己也沒有臉向他提出這個請求，因為這做法根本就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中島前輩怎麼了嗎？」

　　桌旁響起這句問句，優連忙睜開眼睛看向發問者。
　　神　于翔。
　　優凝視神　于翔的同時，星野　明日香野直盯著他看，然後她彼此互看。而被眼前兩個同校同級女生這樣看著，此外兩人還用眼神交換什麼訊息，神　于翔不禁打個冷顫，並發問：「等等，妳們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緊張的少年，少女之間的氣氛也沒有顯得特別從容，仍舊是有些沉重。優抿了抿嘴唇，猶豫到底該不該開口；畢竟神　于翔也曾向自己告白過，也同樣是被自己傷害的人。如果不拜託小野　昭廣是因為她是傷他最深的人，那神　于翔又何嘗不是呢？
　　「你和中島前輩也很熟對吧？」明日香開口打破沉默，而這舉動讓優險些驚叫出聲。
　　雖然不知道詢問動機為何，于翔搔搔臉頰，還是回答了問題。「還不錯啊，畢竟一起打工這麼久了。」
　　「那麼你知道前輩他打算報考哪裡的大學嗎？」
　　「中島前輩嗎？之前好像有聊到……」偏過頭，彷彿在搜尋記憶一般，不過于翔頓了一下反過來問明日香：「是說，妳問這個幹嘛？」
　　「關心前輩不好嗎？」堆起滿臉的笑容，燦爛但散發著騰騰的壓迫感。「那麼神同學有想起來前輩說要報考哪些學校嗎？」
　　雖然彼此沒有很熟識，但少年還是能讀懂此時的空氣，也依稀能察覺明日香是代替優發問；雖然覺得奇怪，不過此時還是不要追究比較好，畢竟有時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特別是面對這樣笑面虎類型的人。
　　「前輩好像講了想三間，但我有點忘了。」感受到瞪來的視線，于翔不免無辜地嘀咕：「又不是我要考的……」
　　無視少年的抱怨，明日香轉頭看了看對面的優，並呶呶嘴。優明白她的意思，這時候由自己開口會比明日香來得有效果，但，她真要問嗎？問一個自己曾傷害過的人。
　　見兩位女同學再次陷入沉默，神　于翔打算開溜不淌這渾水；他實在不想惹一隻笑面虎。於是有些尷尬地開口：「沒事的話我……」
　　「能幫我問嗎？」
　　「啊？」
　　「能幫我問中島前輩打算報考那些學校嗎？」優站起身，並向著于翔低頭傾身。「拜託了。」
　　完全反應不過來的神　于翔呆看著都頭拜託的優。

　　──難道從頭到尾都是市川想知道前輩的事？
　　──但是從頭到尾，從一開始，最最最一開始。
　　──市川她……

　　「神龍？」熟悉的暱稱將他從思緒中拉離，優不再低著頭，她抬頭看這他，但眼神裡滿是猶豫和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
　　「還是你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不勉強……」少女膽怯怯地說道。
　　「不、沒有。」也許是下意識還留戀著吧，于翔反射性地允諾，但等他發現自己回了什麼後，也不好拒絕，只能用抓抓頭來掩飾自己的挫敗。「我會去問前輩的。那……也差不多該動工了吧？」
　　「是的。」優轉身拿起座位上的東西。「那個，謝謝你，神龍。」一抹笑勾起。
　　這笑容，是于翔這一個月來，首次看到優如此開心，打從心底開心的笑；相信明日香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

　　神　于翔依約定將中島　賀均準備報考的大學告訴了優，優也上網查詢了各所學校的考試日期，並在小手札裡記錄得清清楚楚。除此此外，就是勤奮練習自己的廚藝和檸檬水的製作，因此連許好幾個禮拜優都戴著裝有檸檬水的保溫瓶到學校，以及在中午拉著明日香淺嚐自己的便當料理，更研擬該怎解釋一切的草稿。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中島前輩。

　　終於，中島　賀均報考學校中的最後一間入學考試日，來臨。
　　優起了個清早，便開始準備要給前輩的必勝便當，並調細心調製檸檬水。所有東西準備妥當後，優穿起了厚外套、披上圍巾、提著保溫袋，出門。
　　盯著不時被自己呼氣而罩上一層白霧的玻璃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優一邊在腦子裡複誦著自己挑選出來最適當的詞彙所架構出的解釋內容，一邊想著前輩聽到這些話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提著袋子的手掌也不自覺地握緊。
　　到達大學時已接近中午，不過上午的考試尚未結束；於是優便提著袋子在校園裡走著。

　　雖然一切如同計畫那般進行，但其實優根本知道中島前輩在哪間大樓的哪間教室考試，她根本不知道要上哪裡找中島前輩，她更不確定自己能否在短短的中午時間找到前輩，並把便當交給他。
　　即便有著那麼多的不確定，但優還是執意要來，就算是賭一把運氣，她還是要來；畢竟繞了這麼一大圈，傷了這麼多人，也傷了自己，最才知道自己的視線不曾離開過他。就是因為費了這麼大的勁，她才釐清所有一切，若現在還是視而不見或是打退堂鼓，那麼之前受的傷、別人受的傷一切都變得可笑。
　　最後，優找到了休息區，決定在這等待上午的考試結束。她掏出手機，思索了一下，緩緩地按壓鍵盤。她打了一封簡訊，一封給中島前輩的簡訊，說明自己前來替前輩加油，會在休息區裡等他。
　　也許是太緊張，一陣尿液湧現，優將尚未打好的簡訊存為草稿，收進包包裡，起身離開教室往洗手間走去。等她出來時，考試結束的鐘聲也響起了。
　　正想著要趕快回到休息區的教室裡把簡訊完成的優，忽然看到中島前輩的身影就從樓梯上下來。考試由於考生眾多，中島　賀均並沒有看到走廊上的優，只是跟著大多考生的腳步，往一樓走。優有是著要叫住中島，但因為太久沒見面、也因為太過緊張，優的喉嚨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那聲音很快就湮沒在人多嘴雜之喧鬧中，無法順利傳達到中島的耳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中島離自己遠去。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優拔腿往休息室奔去，迅速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拿走後，立刻加入考生們魚貫下樓的隊伍中。

　　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優把裝著便當的袋子抱在懷中，左顧右盼。雖然剛剛折回去拿東西，但應該沒有花上多少時間，得快點找到前輩。
　　離開樓梯後，人群就像離開水管的水花，往校園四散。終於，優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類似喜極而泣的情緒。手的力道不自覺地加深，優待著澎湃到隱隱顫抖的心與步伐，向中島　賀均走去。

　　「中……」

　　「中島！」

　　清亮悅耳的聲音蓋過了優的發言。

　　在中島身後的優，能正面看到喊著中島姓氏並向他走來的人。
　　那是一位頭髮與鵝蛋臉差不多等長，戴著紅色鏡框，且同樣身著朱泉高校校服的女生，而她的手裡也提著保溫袋，臉上掛著漂亮的笑容。

　　接下來，市川　優覺得自己正在看黑白默片般，她無法看到任何的色彩，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眼前的中島　賀均回應那少女般快步上前，一手接過她手裡的提袋，另一手則牽住她的手，更親暱地將唇湊近她的耳邊低語。應該是講「謝謝妳來」或是「讓妳久等了」之類的話語，只見那少女紅著臉搖搖頭，眼睛卻笑咪如彎彎的弦月。
　　優就這樣呆若木雞地看著兩人手牽手，走出她的視線。

　　等優再次回神時，她已在電車車的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大學，怎麼搭上車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唯一留在腦中的是：方才中島前輩與那女生親密的互動，還有那緊握的十指相扣。
　　再次意識到中島　賀均有女朋友後，優也終於注意到自己的胸口好痛好痛，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她微微縮起肩膀並揪緊衣服的領口，彷彿這樣就能減輕心被掏空的痛楚。
　　用力深呼吸幾次後，並抹抹臉，優終於讓自己心情平復許多；她可不想在大庭廣下失態。
　　此時口渴的感覺突然湧現，她顫抖地拿出水瓶，喝了一口。

　　好酸！

　　好苦……

　　真的好苦……

　　水瓶裡裝的是她照著中島曾教過她的方式所調製的檸檬水。
　　她很喜歡的檸檬水，她曾覺得非常美味的檸檬水，現在卻非常的酸苦，酸苦到她難以下嚥。
　　此時的市川　優才終於明白：
　　中島　賀均做的檸檬水一直都是這個味道，酸酸的，還帶有一點檸檬皮的苦味。她以前之所以會覺得檸檬水好好喝，並不因為檸檬水本身，而是因為她喜歡中島，所以才覺得中島做的檸檬水好喝；然而這樣的味覺幻覺在失戀後馬上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酸酸的苦味。
　　就像的她的戀情一樣。

《完》

　　　　　　　　　　　　　　　　　　　　　　　　　　　　　　　Clover　2017.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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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Clover　小柯。

〈檸檬水〉這篇小說到這邊終於是完結了，謝謝大家一路地陪伴（鞠躬）

也許之前說過，我真的很後悔，後悔我為什麼把故事設定在日本，我只有臺灣經驗，根本無法好好寫劇情（抹臉）
關於中島前輩的應考的部分，我確定他們高考是自己去報名想讀的學校，不太像臺灣用學測或指考去分發。但是他們考試的地方究竟有沒有休息區，我真的不知道（跪算盤）

其實這樣的結尾我一開始就這設定了，雖然故事劇情在途中岔開很多次，也有許多東西是原本有想寫但最後沒寫，當然也很多是當初沒有要這樣寫最後卻生出來的，只有這樣的結局是我始終沒有改變的。
對，我把這部的高二生整整虐過一遍，不管是主角市川　優，還是配角的神　于翔，或是真的有跟優交往過的小野　昭廣，通通都虐過一遍；但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樣的發展是對的（哎呀，我這娘親真過分）
總之希望大家不要討厭這樣的結局。

真的很謝謝謝各位看倌從第一杯檸檬水看到第三十二杯，真的謝謝你們（再度鞠躬）
雖然故事是完結了，但後面還有一篇全後記，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