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 of Words

　　「市川，妳怎麼這晚回來？」結城皺眉。
　　「抱歉，剛剛在圖書館那邊，比較遠。」優圍上圍裙，並抽起插在水杯中的鐵籤。剛剛值班的麻生不小心被燙到，天曉得他最近練習怎麼辦？那樣根本不能按弦。
　　「算了。暫時麻煩妳代一下班了。」結城轉身，到另一邊看高麗菜切的如何；此時小雪湊上來。「唉，那男的一定很失望吧！小優優沒辦法繼續陪他逛學園祭了。」滿心期待下文，結果得到的是沉默，小雪愣了一下；側頭一看，優拿著鐵籤，眼神卻不知看相哪裡。
　　「優？」小雪喚著，沒答應。
　　「市川？」還是沒回應。沒辦法，小雪只好搭上她的肩，把這個魂不知道哪去的人叫回來。「怎麼了？市川。」
　　「啊，沒事，沒事。」優回神，匆匆忙忙趕快翻動章魚燒。「那個……麻生的手應該沒事吧？」
　　「要看校醫怎麼說。妳剛剛怎麼了？該不會約會被打斷很失望吧！」
　　「少蠢了。」優咕噥一聲。她不失望，她只是驚嚇過度；也終於明白于翔的異常反應跟于妃懇求背後的意義。她怎麼也沒想過，神　于翔會喜歡她。是什麼時候的事？沒辦法，她的目光種是追尋中島高大的身影和他笑起來淺淺的酒窩。

　　「你喜歡優。」肯定句，明日香眼神沒有飄移直盯著小野看。
　　「妳……」
　　「很驚訝嗎？呵呵……」她恢復往常慵懶的貓樣，輕笑著，但眼裡卻有陣陣波光。「很明顯，你邀歌迷出來既不談你的音樂，也不談歌迷對你們的期望，連關於你的歌你也一字沒談，所有話題全繞著優打轉。」攪動杯裡的飲料，又見小野不語，明日香只好接著說：「你要談她，可以。優，很可愛也很率直，相對的她神經還蠻大條的……」
　　「妳贊成我追她嗎？」小野沒頭沒尾地問著。
　　「這是你事，我沒意見也不能有意見。幸福，要自己去追求……」明日香淡淡地說，起身「謝謝你陪我喝下午茶。我待會還有事，先失陪了。」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那笑像芬芳的檸檬紅茶，香純又著甜味的紅茶裡有著一股檸檬的酸苦。

　　小也跟著起身，送明日香到咖啡館門口。明日香推開門的手使力到一半時突然放鬆，門稍稍震了一下，她轉身，說：「差點忘了！」伸手把零錢交給小野「等你追到優的時候再請我。」推開門，一腳踏出店，卻又馬上旋身；她欲言又止，最後才用一種瀟灑的語氣說：「若被甩了，可以來找我，……」離去。
　　小野回到座位上，轉頭看向玻璃窗外明日香的身影，回想剛剛他在她眼看到的釋懷。是的，小也在明日香的眼中看到了釋懷，但他卻沒聽見她關上門之前的叮嚀。

§

　　『鈴‧鈴‧鈴‧』玻璃門，被推開了。于妃圍著圍巾走進來。
　　「早。」優向前，于翔仍站在優剛剛坐的位置旁邊。他眼光不是落在自己感冒的妹妹身上而是跟隨著優，他知道優心情不好，她不適合皺眉。
　　「早，小優姊。」轉過頭，咳嗽。「妳別離我太近，我感冒喔！」說完便帶上口罩。

　　『鈴‧鈴‧鈴‧』玻璃門，又被推開，進來的是小野。
　　「早。」看了于翔一眼，眼神又飄開了。「我先進去。」語落便走進廚房。于翔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卻又忍了下來；優也看著小野的背影，然後低下頭。于妃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便明白昨天發生了不少事，不管是店裡還是家裡。
　　「我們也趕快去準備吧。」優想藉工作忘掉不愉快的事，擠出笑容對神家兄妹說。「對了。于妃，不舒服要說，不要勉強自己。」將包包放進櫃檯，帶著五味雜沉的心情走進廚房。于翔看看優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妹妹，真不知是先關心妹妹還是先進廚房。
　　「哥，你先忙。」于妃一眼就看出哥哥的心思「咳‧咳，不舒服我會請假。」
　　「喔。」于翔稍稍皺眉，說：「藥先吃吧。」也轉身走進廚房。進廚房前看著妹妹端著熱開水發呆，『難道……她知道了？』于翔心想，眉頭又皺起來了。

　　晚上，十一點三十分，風從氣窗吹進斗室中，拂過窗前書桌上的書，拂過掛椅子上的外套，拂過月曆紙。斗室裡，女孩站在月曆前，看著月曆上的格子與記號，距離開學還三天，優荒了。開學後還要打工嗎？煩惱了一個禮拜，似乎沒有結果。為什麼沒結果？只因為父母去北海道度假，而孝順的她不敢亂下決定。每次打電話給他們，手機不是關機就是在通話，甚至還遇過收不到訊號的情況！打去旅館，服務生又說不在旅館中。時間紛紛秒秒過去，真讓優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盯著月曆，她開始發呆。

　　「喂，爸媽明天就回來了。」謙澤手中拿著漫畫，站在優房間的門口。
　　「喔，知道了！」呼──，心中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來了。優將門關上，坐回到書桌前從抽屜抽拿出一張信紙，開始寫信，一封給她父母的信。

　　星輝斑斕的夜晚，房間的燈未熄。

§

　　翌日，優把昨晚寫的信擺在桌上，出門打工去了。
　　明明只是夏末，但秋田縣已經有季秋的感覺。朱泉學園圍牆外，優穿著白色長袖襯衫、靛色牛仔褲、綠色方塊凡布鞋，在紅磚人行道上漫步。抬頭，太陽努力地讓陽光灑像大地，只是，風跟雲很不給面子，西風無情地吹拂大地；雲用肥厚的軀體擋住陽光。不管太陽在怎麼努力，緯度高的秋田縣還是涼涼的、冷冷的，沒有回溫。優後悔出門前沒穿件外套，想起謙澤還躲在溫暖舒服的被窩裡呼呼大睡，她免不了嘆口氣。

　　優將書桌上相框中的照片取出夾進相本，再從被包中拿出紙袋掏出另一張相片，放入。第一張跟第二張很相似，相同的地點、相同的擺設，只是多了小野，小野　昭廣。

　　前幾天中島向老闆娘遞出了辭職信。中島特地選在用餐時間交給老闆娘，就為了不要讓其他人發現，但人再多也不會擋住優看中島的視線，那封信對優而言是非常非常刺眼的。其實，優並非是唯一發現中島要辭職的人，小野跟于翔都發現了。在中島遞出辭職信的隔日小野就提議要辦送舊會，優當然附和小野的提議，優答應自然而然于妃也同意了，老闆娘只好也答應。他們在小小的簡餐店辦意義深遠的送舊會。為了不讓中島發現，將外送全推給中島。優很賣力地想出選多點子，終於，昨晚舉辦了送舊會。

§

　　那天店裡人不多。優跟于妃中午後非必要外就一直窩在廚房，于翔跟小野也神秘兮兮的，暗中將電吉他運到店裡，老闆娘也將外送全推給中島。

　　傍晚。

  　「中島前輩，麻煩你了！」于翔右手提著一袋放了十個便當的袋子，另手的塑膠袋則裝著一碗拉麵「拉麵是老顧客茂野先生的……」站在門口，于翔將地址告訴坐在腳踏車上的中島。「拜託啦！」拍拍中島的肩後于翔關上門，「OK！」大伙開始行動。老闆娘在小野的幫助下把一些桌子合併、鋪上桌巾；優和于妃端出她們製作的甜點、餅乾；于翔托出音響，擺好譜架……一切就緒。

　　「小野！」優輕喊。

　　「嘎？」小野回過頭。

　　「真的還假的！」明日香大叫，優的耳膜幾乎快要被震破。
　　「應該是……他……沒錯……」握著手機，優坐在店裡的圓形沙發上，吞吞吐吐地說。
　　「啊──」明日香在電話的另一端尖叫著，逼得優將手機拿得遠遠的。她對著手機喊：「明日香！妳太誇張了！」但明日香的尖叫聲仍從手機中傳出，「唉……補習班見，掰。」掛掉手機，塞進外套口袋。
　　「不放音樂嗎？」老闆娘從廚房走出來，手中端著拿鐵。
　　優笑笑，從手提包中拿出一紙袋，再從紙袋掏出JJBoy的專輯。輕輕打開CD盒，優拿起CD走到櫃檯裡將它放進收音機中，按下play鍵，吉他聲從音響中飄中並充滿整間店，優也悄悄地亨著。暑假近尾聲的星期五上午七點半，優在店裡攤開哈利波特繼續讀著。

§

　　補習班

　　「好，先講到這裡，休息十分鐘。」老師放下麥克風，走出教室。頓時教室爆出吵雜的聊天聲。

　　「來啦！」優使用著櫃檯那投幣式電話「捧一下場啦！」
　　「好啦！好啦！我等過去。真受不了妳……」明日香無奈。
　　「等妳喔！」優開心地掛掉電話。
　　「誰啊？」神龍笑著問。他恢復到原本的多話個性（據于妃說的）。
　　「同學。」優跑進廚房。

§

　　廚房。小野獨自清洗著餐具。
　　「中島前輩呢？」優問。

　　「小優姊，妳要回來嗎？」于妃跑出店外。

　　「等我吃飽再說吧！」優神秘地笑了笑，推開門。
　　「好吧。」于妃嘟著嘴，問：「奶油拉麵？」
　　「嗯。」走到空位。
　　「奶油拉麵配檸檬水……會很怪嗎？」中島嘀咕著，「小姐，妳要一杯檸檬水嗎？」
　　「好啊。」接過檸檬水，優壓低音量問：「前輩，你學弟呢？哪個啊？」
　　「還沒來啦！妳急啥啊？」中島狐疑。
　　「我想看帥哥啊！」優笑著。

　　「喂……」
　　「喂，市川嗎？」
　　「中島前輩？」優驚呼。
　　「呵呵，聽說妳今天回來啊！」
　　「嗯，吃午餐。」
　　「妳要回來打工嗎？」
　　「你……你怎麼知道？」
　　「呵呵，有必要那麼驚訝嗎？神告訴我的。」

　　『卡』門被關上，優也將頭埋進枕頭裡。
　　「吼……幼稚的傢伙！」翻身，左半邊的頭顱陷進柔軟的圓形枕頭。看見桌上那杯檸檬水，優又跌入回憶的漩渦中。

§

　　「妳也太誇張了吧！」男孩先愣了半秒隨即呵呵地笑了起來。
　　「前輩，我說真的啦！」優看著發笑中的男孩，臉紅的像蘋果。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
　　看著眼前這笑個不停的男孩，優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懂嗎？

　　「喂！」一個不悅的聲音響起，是神龍。「前輩！我好不容易把碗盤洗好，你現在又製造『新產品』給我！」

　　「我回來了，咦？」
　　電腦桌前空無一人，粗框男孩不見了。優，舉起左手，兩點十分。她笑了笑，走到電腦桌前，坐下。

　　開啟網頁，『啪‧搭‧啪‧搭‧』再次輸入帳號密碼。那一個夏天［神隱少女插曲］響起，天空藍的底色，雲朵狀的框中，一行行深藍色的文字。
　　游標遊走，點選其中一篇文章。優將捲軸拉到最下面，靜靜閱讀著文章回應。
　　「唉……」她又嘆一口氣。『啪‧搭‧啪‧搭‧』在最下面的框框裡打上一行又一行的字，送出。那一個夏天不停播放。
點選首頁。『啪‧搭‧啪‧搭‧』在搜尋的方格中輸入──檸檬水。搜尋。她點了其中一網址。

　　網頁未跑好，Lemon　Tree已響起。以淡綠色和鵝黃色交織而成的網格為底色，一個個草綠色的矩形壓在網格上。矩形中的黑色文字組合成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捲軸來回拉著。「還是沒有……」按下登出後隨即點選視窗右上角的紅底白叉叉。優，起身回房。

　　「喂！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啊！」女孩換了牛仔長褲、白色長袖襯衫，還紮了個馬尾。雙手環胸，站在剛剛的電腦桌旁。
　　「等一下！」男孩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你自己先去吃啦！」男孩不耐煩地揮揮手。
　　女孩又怒瞪男孩，抓起桌上的錢，往外走。

§

　　在喧囂的馬路上，女孩漫無目的晃著，肚子似乎沒有在家中來的餓。穿過街道，陽光仍舊為溫，但少許的冷風慢慢颳起。女孩暗暗埋怨秋田縣的夏天過的特別快；秋天總來的特別早。
　　不知不覺中，腳把女孩帶到了學校附近。灰色圍牆，樹叢圍牆內向外伸展，紅色的石柱上，金色大字寫著朱泉學園。
　　
　　「唉呀！是市川  優嗎？」一位戴著無框眼鏡，褐色短髮，綠色Ｔ-shirt，白長褲的三十多歲女子問。

　　「唉……」女孩坐在電腦桌前，外面那隻狗也吠了好一段時間。
　　站立，將椅子往後一推。消失在電腦桌前。

§

　　廚房。女孩倚著櫃子，手中的玻璃杯盛裝著透明液體，冰塊載浮載沉。
　　她慢慢啜飲著冰水，眉頭微皺。將還剩半杯的冰水擱著櫃子上頭。旋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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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差那麼一點……」女孩坐在電腦桌前嘀咕著「為什麼？明明是相同的材料，一樣的步驟……他做出來的就會回甘，我的就不會……」
　　移動滑鼠，開啟網頁。女孩依舊皺眉。『啪‧搭‧啪‧搭‧』輸入帳號密碼，游標依舊在螢幕上遊走。